Books/隨筆

走到人生边上

颐光 2017. 5. 26. 01:4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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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据说是一部大书。“生、老、病、死”是人生的规律,谁也逃不过。《写在人生边上》是钱钟书先生的第一个集子,由杨绛女士编定。本书则是这个集子的注释,回答了神和鬼的问题,有关人的问题,灵与肉的斗争和统一,修身之道,人生的价值等。

此书共分为两部分,在书中杨绛关注了神和鬼的问题,人的灵魂、个性、本性,灵与肉的斗争和统一,命与天命以及人类的文明等问题。融会了文学、哲学、伦理学精神分析等学科的知识,并形成了自己的思考。

后一部分则由注释《写在人生边上》多篇散文构成。在《论语趣》一文中,杨绛提到,钱钟书和她都认为,孔子最喜欢的弟子是子路而不是颜回,最不喜欢的是不懂装懂、大胆胡说的宰予。



作者简介 

杨绛,著名作家、翻译家、外国文学研究家。本名杨季康,生于1911年7月17日,祖籍江苏无锡,1932年毕业于苏州东吴大学。1935—1938年陪同丈夫钱锺书留学英法,回国后曾在上海震旦女子文理学院、清华大学任教。1949年后,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、外国文学研究所工作。杨绛先生的主要作品有《洗澡》、《干校六记》,另有《堂吉诃德》,西班牙流浪小说《小癞子》等译著。在丈夫和女儿相继辞世后,她于2003年出版了《我们仨》,2007年出版散文集《走到人生边上》。百岁之后,她又于2012年出版《杨绛文集》八卷,2014年出版《杨绛全集》九卷和小说《洗澡之后》。她怀着对亲人的无尽思念,全面整理钱锺书先生的遗著,先后出版了《钱锺书集》(全十册),《钱锺书手稿集》之《容安馆札记》(全三册)、《中文笔记》(全二十册)和《外文笔记》(第一辑全三册)。


前言

    我已经走到人生的边缘边缘上,再往前去,就是“走了”,“去了”,“不在了”,“没有了”。中外一例,都用这种种词儿软化那个不受欢迎而无可避免的“死”字。

    “生、老、病、死”是人生的规律,谁也逃不过。虽说:“老即是病”,老人免不了还要生另外的病。能无疾而终,就是天大的幸运;或者病得干脆利索,一病就死,也都称好福气。活着的人尽管舍不得病人死,但病人死了总说“解脱了”。解脱的是谁呢?总不能说是病人的遗体吧?这个遗体也决不会走,得别人来抬,别人来埋。活着的人都祝愿死者“走好”。人都死了,谁还走呢?遗体以外还有谁呢?换句话说,我死了是我摆脱了遗体?还能走?怎么走好?走哪里去?

    我想不明白。我对想不明白的事,往往就搁下不想了。可是我已经走到了人生边上,自己想不明白,就想问问人,而我可以问的人都已经走了。这类问题,只在内心深处自己问自己,一般是不公开讨论的。我有意无意,探问了近旁几位七十上下的朋友。朋友有亲有疏,疏的只略一探问。

没想到他们的回答很一致,很肯定,都说人死了就是没有了,什么都没有了。虽然各人说法不同,口气不同,他们对自己的见解都同样坚信不疑。他们都头脑清楚,都是先进知识分子。我提的问题,他们看来压根儿不成问题。他们的见解,我简约地总结如下:

    “老皇历了!以前还要做水陆道场超度亡灵呢!子子孙孙还要祭祀‘作飨’呢!现在谁还迷信这一套吗?上帝已经死了。这种神神鬼鬼的话没人相信了。人死留名,雁过留声,人世间至多也只是留下些声名罢了。”

    “人死了,剩下一个臭皮囊,或埋或烧,反正只配肥田了。形体已经没有了,生命还能存在吗?常言道:‘人死烛灭’,蜡烛点完了,火也灭了,还剩什么呢?”

    “人生一世,草生一秋。草黄了,枯了,死了。不过草有根,明年又长出来。人也一样,下一代接替上一代,代代相传吧。一个人能活几辈子吗?”

    “上帝下岗了,现在是财神爷坐庄了。谁叫上帝和财神爷势不两立呢!上帝能和财神爷较量吗?人活一辈子,没钱行吗?挣钱得有权有位。争权夺位得靠钱。称王称霸只为钱。你是经济大国,国际间才站得住。没有钱,只有死路一条。咱们现在居然‘穷则变,变则通了’,知道最要紧的是理财。人生一世,无非挣钱、花钱、享受,死了能带走吗?”

    “人死了就是没有了,什么都没有了。还有不死的灵魂吗?我压根儿没有灵魂,我生出来就是活的,就得活到死,尽管活着没意思,也无可奈何。反正好人总吃亏,坏人总占便宜。这个世界是没有公道的,不讲理的,可是有什么办法呢,什么都不由自主呀。我生来是好人,没本领做恶人,吃亏就吃亏吧。尽管做些能做的事,就算没有白活了。”

    “我们这一辈人,受尽委屈、吃尽苦楚了。从古以来,多少人‘搔首问青天’,可是‘青天’,它理你吗?圣人以神道设教,‘愚民’又‘驭民’,我们不愿再受骗了。迷信是很方便的,也顶称心。可是‘人民的鸦片’毕竟是麻醉剂呀,谁愿意做‘瘾君子’呢?说什么‘上帝慈悲’,慈悲的上帝在干什么?他是不管事还是没本领呀?这种昏聩无能的上帝,还不给看破了?上帝!哪有上帝?”

    “我学的是科学。我只知道我学的这门学科。人死了到哪里去是形而上学,是哲学问题,和我无关。我只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    他们说话的口气,比我的撮述较为委婉,却也够叫我惭愧的。老人糊涂了!但是我仔细想想,什么都不信,就保证不迷吗?他们自信不迷,可是他们的见解,究竟迷不迷呢?

    第一,比喻只是比喻。比喻只有助于表达一个意思,并不能判定事物的是非虚实。“人生一世,草生一秋”只借以说明人生短暂。我们也向人祝愿“如松之寿”、“寿比南山”等等,都只是比喻罢了。

    “人死烛灭”或“油干灯烬”,都是用火比喻生命,油或脂等燃料比喻躯体。但另一个常用的比喻“薪尽火传”也是把火比喻生命,把木柴比喻躯体。脂、油、木柴同是燃料,同样比作躯体。但“薪尽火传”却是说明躯体消灭后,生命会附着另一个躯体继续燃烧,恰恰表达灵魂可以不死。这就明确证实比喻不能用来判断事物的真伪虚实。比喻不是论断。

    第二,名与实必须界说分明。老子所谓“名可名,非常名”。如果名与实的界说不明确,思想就混乱了。例如“我没有灵魂”云云,是站不住的。人死了,灵魂是否存在是一个问题。活人有没有灵魂,不是问题,只不过“灵魂”这个名称没有定规,可有不同的名称。活着的人总有生命——不是虫蚁的生命,不是禽兽的生命,而是人的生命,我们也称“一条人命”。自称没有灵魂的人,决不肯说自己只有一条狗命。常言道:“人命大似天”或“人命关天”。人命至关重要,杀人一命,只能用自己的生命来抵偿。“一条人命”和“一个灵魂”实质上有什么区别呢?英美人称soul,古英文称ghost,法国人称me,西班牙人称alma,辞典上都译作灵魂。灵魂不就是人的生命吗?谁能没有生命呢?

又例如“上帝”有众多名称。“上帝死了”,死的是哪一门子的上帝呢?各民族、各派别的宗教,都有自己的上帝,都把自己信奉的上帝称真主,称唯一的上帝,把异教的上帝称邪神。有许多上帝有偶像,并且状貌不同。也有没有偶像的上帝。这许多既是真主,又是邪神,有偶像和无偶像的上帝,全都死了吗?

    人在急难中,痛苦中,烦恼中,都会唤天、求天、问天,中外一例。上帝应该有求必应,有问必答吗?如果不应不答,就证明没有上帝吗?

耶稣受难前夕,在葡萄园里祷告了一整夜,求上帝免了他这番苦难,上帝答理了吗?但耶稣失去他的信仰了吗?

……

    以上所说,都属“怪、力、乱、神”之类,我也并不爱谈。我原是旧社会过来的“老先生”——这是客气的称呼。实际上我是老朽了。老物陈人,思想落后是难免的。我还是晚清末代的遗老呢!

    可是为“老先生”改造思想的“年轻人”如今也老了。他们的思想正确吗?他们的“不信不迷”使我很困惑。他们不是几个人。他们来自社会各界:科学界、史学界、文学界等,而他们的见解却这么一致、这么坚定,显然是代表这一时代的社会风尚,都重物质而怀疑看不见、摸不着的“形而上”境界。他们下一代的年轻人,是更加偏离“形而上”境界,也更偏重金钱和物质享受的。他们的见解是否正确,很值得仔细思考。

我试图摆脱一切成见,按照合理的规律,合乎逻辑的推理,依靠实际生活经验,自己思考。我要从平时不在意的地方,发现问题,解答问题;能证实的予以肯定,不能证实的存疑。这样一步一步自问自答,看能探索多远。好在我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,无党无派,也不是教徒,没什么条条框框干碍我思想的自由。而我所想的,只是浅显的事,不是专门之学,普通人都明白。

我正站在人生的边缘边缘上,向后看看,也向前看看。向后看,我已经活了一辈子,人生一世,为的是什么呢?我要探索人生的价值。向前看呢,我再往前去,就什么都没有了吗?当然,我的躯体火化了,没有了,我的灵魂呢?灵魂也没有了吗?有人说,灵魂来处来,去处去。哪儿来的?又回哪儿去呢?说这话的,是意味着灵魂是上帝给的,死了又回到上帝那儿去。可是上帝存在吗?灵魂不死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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